導語
民族主義的浪漫,曾以「自決」為旗。
但當國界退化為雲端權限,當公民變成使用者、護照變成登入紀錄,我們該如何重新定義「自決」?
「住民自決」不是革命口號,而是一種維運倫理。
在平台化的現實裡,它不再追求脫離國家,而是追求重新治理自己所依附的介面。
無印良國的存在,正是這樣一場後主權時代的治理實驗。
一、從民族自決到平台居住
十九世紀的「民族自決」誕生於帝國崩解的年代。
它是一種對地圖的反抗,也是一種對命運的宣告。
但到了二十一世紀,疆界的形狀被資料中心改寫,權力的分布不再依照地理,而是依照伺服器的位置。
今天的「居住」,已不是在土地上生存,而是在平台上維持登入。
我們的身份不再由國籍定義,而由系統的授權與算法的偏好定義。
人不再被統治,而是被演算。而這樣的演算,讓「自治」變得更加稀薄。
二、住民自決:維運而非革命
住民自決,並非再次呼喚一個民族的誕生,而是為了在這個被平台化的世界中,重新奪回對現實的維護權。
住民不是公民,也不是顧客。
他們是開源專案的共同維護者。
他們的公地不是土地,而是資料。
他們的投票不是選舉,而是合併請求(merge request)。
他們的革命,不是推翻權力,而是修補協定。
這樣的政治,不以佔領為目標,而以穩定為責任。因為真正的自由,並非離開系統,而是能夠參與其更新。
三、無印良國:自治的介面
無印良國並不尋求國家的替代,而是在問:一個沒有國徽、沒有主權、沒有邊界的共同體,是否仍能被稱為「良治」?
它拒絕品牌化的身份政治,卻也拒絕匿名的逃避。
它相信治理可以是開源的,而正當性可以來自可審計的透明度。
在無印良國裡,治理的語言被重新設計——政策成為模組,信任成為協議。
民主是一個版本控制系統(version control),共識是一種 API。
尾語|延遲之中的自決
民族自決是歷史的語法,住民自決是系統的語境。
我們不再建立國家,而是維護一種能共同維護的世界。
無印良國不是烏托邦,它是一個正在部署的環境(environment in progress)。
它的國界以協定為界,它的主權以透明為名。
在那裡,民主不是革命,而是持續整合;
治理不是命令,而是版本共識。
我們都是住民,在延遲之中自決,在錯誤之中更新。
而那個更新,正是無印良國的心跳。
附註一|2.0 與 2.1 的差別:從診斷到維運
〈無印良國 2.0〉與〈2.1〉之間的差別,就像從觀察系統到維運系統。
2.0 是理論的掃描:它冷靜地揭示主權如何被平台吸收,人民如何變成「用戶」,國家如何退化為介面。那是一份報告書——準確、冷冽、無印。
2.1 則是進入現場:不再只是描述,而是開始部署。它問的不是「國界是否存在」,而是「誰在維護這個世界的穩定運行」。
在 2.0 裡,我們看到國家變成 App。
在 2.1 裡,我們看到住民開始更新它。
2.0 是 diagnosis(診斷)。
2.1 是 maintenance(維運)。
2.0 解構主權。
2.1 創建協議。
這個版本的更新,不是為了革命,而是為了持續整合——讓「無印」不只是姿態,而是可維
護的治理環境。
附註二:「共識是一種 API」是〈無印良國〉體系裡最具象徵性的句子之一。
API(應用程式介面,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),原本是指不同系統之間交換資料與協調行為的規範。它定義了「誰可以存取什麼」、「以何種格式溝通」、「回應的邏輯為何」。在〈無印良國〉的語境中,這句話的意思是: 「共識不再是一種情感或信念,而是一種可呼叫的協議。」也就是說——政治體的穩定,不依靠意識形態,而依靠協定格式。
「公民」之間的信任,被轉譯成「系統之間的相容」。 透明的協議(open protocol)成為新的民主條件。
在傳統政治裡,共識是一種信任。在平台政治裡,共識是一組介面文件(interface documentation)。 它不需要情感,只需要相容。 它不追求理解,只追求穩定。 因此,民主不再是一種心靈狀態,而是一個 API call 能否成功的結果。
